做好妈妈,也做好自己
1988年某天早上,女儿起床后跟我抱怨左脚踝疼,哭闹着不肯去幼儿园,我不耐烦地对她吼: “晚上再带你去看!”
领她去看医生时,医生视作来做处理,嘱咐三天后再回诊。 再度回诊,医生拆开绷带,看到女儿既红且肿的脚踝时,立刻要我们领她去抽血化验。
化验单出来时,化验师轻喊了一声: “哎哟,白血球有一万多呢!” 我惶惶然地拿着检验单转去问医生,只见医生把眉毛紧了紧,又开了三天药,就打发我们回去了。
第二天,女儿开始不肯下床走路,白天黑夜不时地哭喊腿疼,我意识到女儿的腿疼应不仅是单纯的扭伤,于是赶紧给熟识的陈医师打电话。
陈医师在听了我的述说后。要我次日带女儿去,他找另一位小儿骨科专科医师黄大夫一起来会诊。
当两位大夫拆掉女儿腿上的绷带,看到女儿红肿得足足是右腿两倍的左腿时,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低声地讨论了一番,要我立刻去办理住院手续,做一个“骨髓断层扫描”检验。
检验报告出来后,确诊女儿得的是“急性”,必须立刻进行,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当女儿从手术室推出来渐渐恢复意识之际,她不断发出哭喊、: “妈妈,救命!”
我抱着女儿,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心中充满了对上苍的愤怒与责怪: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总是要我遇到如此不幸的事?”
因为,自认为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想老实本分地嫁个平凡丈夫、生下儿女,安安稳稳过日子,却在生命中屡屡遭受到旁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倒霉事”:
10岁遭逢姐姐的;22岁已论及婚嫁的男友车祸过世;26岁结婚后不到一个月,丈夫车祸;28岁生下儿子半年,丈夫再度发生车祸,差点丧命;30岁一家四口开车出游发生车祸,几乎全家命丧黄泉;34岁女儿又莫名其妙地得病……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在陪伴女儿住院治疗的40多天中,我不时对苍天发出怨恨的责问。 一些以往从未去思考过的问题渐渐地跳入脑海——
1 我对目前的生活状态和自我满意吗?
2 我对孩子和家庭的付出,是否真的能做到“无怨无悔”?是否会到老来时,向丈夫孩子追讨“花费在他们身上”的时间、心力,成为一个认为“全部人都欠我、该还我”、可怕又可嫌的老太太呢?
3 我是不是曾经说过或想过: “只要等到孩子长大了、我的存款有了一定的数目、我退休了……我就可以海阔天空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去完成一些梦想了。”
4 如果我哪一天“倒霉”。没法在我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之前就死了,我是否肯甘心地闭上眼睛呢?
我发现—— 我想要在爱孩子爱家庭的同时,也能做一个同时“爱自己”的女人。 在“诚实”检视了自己内心。存在有太多属于“凡人”必有的“害怕”与“不甘心”后,我做出了异于一般母亲因害怕失去儿女而紧紧守护儿女身旁寸步不离的决定。
我不再如以往般将儿女视作生命与生活中的第一与唯一,开始去用心思索,如何可以“既能做好妈妈、妻子,也能同时做好自己”。
恰在此时,儿子女儿的学校为迎接即将到来的母亲节,布置了让孩子们画一张“母亲的画像”,来作为送给母亲的礼物。
儿子画的是一个蓄着卷发、脸上漾着慈霭笑容,穿着紫色旗袍的母亲;女儿画的则是一个有着飘然长发,穿着粉红纱衣裙,足踩三寸高跟鞋,十指涂着艳丽的妈妈。
这两个妈妈都不是我,而是他们心目中的“母亲形象”。也就是说,如果我顺了儿子心目中的“母亲形象”去做,就会逆了女儿的心意;若是顺了女儿,就无法得到儿子的满意。
既然无法两全,我干脆就做我自己认为最能“做得好”,并且能在儿女心目中建立下“不可取代地位”的母亲。
我利用工作之便,争取到在广播电台主持一个亲子教育的节目,邀请一些教育专家来做访谈,并开放让听众打电话来做提问,由专家为他们提供一些可供“参考”的教育方法(注意我用的是“参考”,而不是“照着做”)。 这个节目我整整制作、主持了五年,接着又去电视台主持了一年多的亲子教育节目。
在制作、主持亲子教育节目中,我不仅得到教育子女观念的新启发,更多地是让我看到了“天下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会犯同样的错误,都会有不完美之处。
且都会各自拥有不同的内在潜质,而后来会让他们走上“好孩子”或“坏孩子”的路,全然在于父母教养的观念和方式是否对了路。
“做妈妈也能做自己”的观念绝对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是一个能激发妈妈,能在不“牺牲”自己与丈夫孩子的前提下,产生出具有评估决定“何时要将自己放在前面,何时一定要将家人子女放第一”的能力与智慧。
回首养育孩子的来时路,我很感谢上帝给我那猛烈一击的人生淬炼,让我能有机会去诚实面对“真我”,并从淬炼中去学会反省思考,不去惧怕革新改变,给了自己与孩子“把自己做好”的能力与机会。